当我在网络疯传的特写照片上看到那只因为被砍伤而缝满密密麻麻的针线的手腕时,我在想,6月1日之前,这只手应该和全国数亿农民工的双手一样,在车间中以劳动的名义,换取生活的持续和家庭的安顿。但因为陪同父亲前往潮州古巷镇华意陶瓷厂讨薪未果,这位熊姓四川籍农民工因为被厂家刀砍而被迫中断工作。其家庭的生活和安顿被彻底打乱。
讨薪未果反遭厂家老板及帮凶殴打,父亲受伤,儿子手筋脚筋被挑断。类似的悲惨遭遇,仅仅是中国工业化进程中劳资冲突与社会矛盾的一个缩影而已。这起本应被媒体以诸如“民工讨薪被砍伤”为题的社会新闻,最后却上升到“潮州事件”,被海内外媒体及互联网渠道广泛报道、传播。
在这起劳资冲突与纠纷导致的人身伤害事件升级为世人瞩目的“潮州事件”背后,是一起普通的伤害事件处理不当而引发的群体性事件,甚至被多方媒体和网络披露为“万人聚集”、“骚乱”,与“政府、派出所对抗”等,尤其是街头无辜民众遭殴打和砍杀、无关车辆遭打砸与焚烧等图片和视频在各种渠道传播之后,事件真的就这样“升级”了,它不再是一起简单的劳资纠纷和普通伤害案件。它的社会破坏力和影响力,令人震惊。
就事件本身而言,农民工熊某父子受伤,无辜民众受伤,财产受损。是这起劳资纠纷而引发的直接后果。此后,事发当地90%有关工厂停产、民众为避免不必要的伤害不敢出门、商铺关门停业……等等这一系列的后发事件,给当地的经济伤害更难以估算。
此外,还有一系列的精神伤害不容我们及有关部门乃至整个社会忽视。首先就是被称为聚集游行和闹事的上万名四川籍农民工,他们虽然在行为上有过激之处或违法嫌疑,但长期积压内心的不公平情绪、受资本及企业漠视的无助感受、就业环境及社会赋予他们的爱恨交加的复杂情感等等,最终因为老乡、工友被厂家砍伤而彻底将内心深处的积怨引爆,导致冲突升级为社会骚乱,伤及更多无辜。这起事件在某种程度上,犹如一双有力的大手撕开了其中多数人曾遭遇被工厂拖欠薪资这一共同经历的精神伤口,它成为农民工这一强大的社会经济建设主力军的共同痛楚,而这样的痛楚,脆弱得一经触碰而难忍。
实际上,这也是社会的伤口。它在很大程度上将彻底改变事发当地民众对外来务工人员的看法甚至行为方式,这种民间观念的改变,势必在无形中影响当地的社会发展。
最后不得不说,一系列伤害与劳资不公背后的无良工厂及狗屁老板,以及那些狐假虎威为讨老板欢心而不惜伤害民工的“非人类”成员,必须得到严惩,也必须受到全社会的强烈谴责。企业的价值不在于你能将淫威凌驾于劳工的平凡甚至弱势之上,也不在于你能强行并违法主宰劳工的应得报酬,更不在于你“有种”伤害一个个外来务工人员,即使他们素质参差不齐,但人的尊严和人格不容侮辱和践踏。
劳工伤不起!试问谁又能伤得起?!诸多类似华意陶瓷厂等看上去很美的优越阶层,你能伤得起吗?社会发展进步、政府公信力及法律的威严亦伤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