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有句俗话:“与人斗,其乐无穷。”中国不是唯一践行这句话的国家,在我们的邻国日本,制造业龙头--东芝集团最近也因为人斗闹得鸡犬不宁,陷入了其成立140年的最危急时刻。
2015年7月21日,有一副图片几乎登上了各大国际媒体的头条:三位西装革履的男士在新闻发布会时一齐鞠躬。这三位举止谦卑的男士都是(或曾经是)东芝集团的掌门人,都陷入过激烈的高层内部斗争,都为虚报利润做过假账,都是东芝巨大丑闻的罪魁祸首。
他们是东芝前前任社长西田厚聪(05年6月-09年5月),前任社长佐佐木则夫(09年6月-13年5月),现任社长田中久雄(13年6月至今)。
东芝前后三任社长鞠躬道歉,中间为现任社长(Gettys)
东芝丑闻:8年财务造假背后是跨越三代的高层内斗
东芝财务丑闻规模之大让人诧异,跨度长达8年(2008年至2015年),跨越老中青三代社长,财报“注水”金额高达16亿美元。
多家日媒分析,东芝丑闻归根到底是因为内部斗争,前任两代社长独断专行且相互对立,现任社长懦弱无能。三任社长的掐架几乎毁了一个140年历史名声赫赫的企业。
这三任社长分别是什么来头?前任两位社长为何对立?长达十年的丑闻为什么现在才被曝光?今天我们来聊聊东芝背后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
前前任社长西田:铁腕统治遭遇2008年经济危机
前前任社长西田厚聪(05年6月-09年5月)是一位大胆推进企业并购重组,领导了东芝经营变革的管理者。2005年6月担任东芝社长以来,重点选择了几个核心业务进行集中投资。其中备受瞩目的莫过于,在对半导体业务上进行的巨额投资,并购了美国大型核电公司——西屋电气。
西田上任时,东芝的合并营业收入为5兆8362亿日元。而2008年度便激增了3成,达到了7兆7780亿日元。因为西田带领东芝走上了发展的快车道,因此被视作东芝的代表,从此被称为“强势的管理者”。
但是2008年的金融危机使得情况发生了巨变。受全球经济的影响半导体市场急速恶化,将事业和投资集中在某一具体业务中的弊端逐渐显露出来。2009年度的净利润是赤字3435亿元,成为东芝历史上最差的一份“成绩单”。
业绩恶化的2009年里,西田将社长职位拱手让给了佐佐木,自己则改为出任东芝的会长。此后,西田更是从经团联会长的候选人名单中消失了。
前任社长佐佐木:当核电梦想遇上福岛核泄露
2009年接手社长职位的佐佐木是技术人员出身,从入职东芝以来,一直专注于核电领域。当年并购美国西屋电气时,作为核电事业部的负责人,佐佐木和当时的西田社长一同进行了并购的交涉。
西田也曾在2009年社长职位的交接仪式上,高度评价佐佐木是“让东芝的核电业务步入全球化轨道的功臣”,并称其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但是,日本东北震灾之后,东京电力福岛第一核电厂的事故,使得想以核电事业为核心重塑东芝的佐佐木的打算全部落空。原因就是,福岛第一核电厂使用的设备,全部是东芝的产品。在事故后,佐佐木想要强化太阳能和风能等新能源领域的业务,但在2013年,却将社长一职,让给了田中久雄。
虽不在社长职位,但佐佐木辞任后在东芝依然有着很强的影响力。在安倍政府中,佐佐木担任了作为经济发展核心的经济财政咨询会议和产业竞争力会议的成员。安倍上任之初,政府和经团联有一些隐晦的矛盾,但佐佐木却是是安倍政府背后为数不多有力的商界支持者。
福岛核泄露暴露两任社长不和
核事故后的2013年,两位原社长的芥蒂突然表面化。
短期内假装蜜月的西田、佐佐木之间的矛盾在2013年突然浮出水面。佐佐木辞退社长之位,就任副会长与田中社长的就职公布的记者招待会上,西田和佐佐木之间的火药味便隐约可嗅。
在发布会上,时任东芝会长的西田曾表态“如果你们问我只接触过一种业务的人能顾全公司的所有方面吗,我只能说不能”。当时日媒评价认为,西田明显将矛头对准了专注核电业务的佐佐木。
另一方面,佐佐木也称“我已经完成了将公司带上发展的轨道的任务”,强调在自己任职期间将西田社长时代的赤字扭亏为盈。此后,西田批判佐佐木的经营风格的发言屡现报端。
做假账的根本原因:三任社长互相挑战比拼公司利润
21日公布的第三方委员会报告全文中,指出三代社长曾以“挑战”等名义强烈要求提升公司利润。日媒的一些采访中也表示,佐佐木社长的时代也向要求各业务部门施加改善业绩的压力,究其原因很有可能是西田不满意佐佐木社长在任期间的经营业绩,而佐佐木又不想被西田指责,因此佐佐木强烈要求做假账。在社长换任发布会这样公开的场合,西田前社长质疑佐佐木前社长的领导能力,佐佐木前社长进行反击不得不说是闻所未闻。引起了媒体对这两位对立的高度关注。
东芝内部职员表示:“在公司的内部会议上,因为对经营方向的分歧两人的关系很差。这次的问题如果和公司内都有关的话,希望相关人员都辞职”。此次退任的田中社长的后继者成为了目前人们的关注点,但东芝的内外都呼吁不要进行公司内斗的人事安排,因此可以预计新董事会的过半数成员将会是外部董事。但由于目前多个主力业务均存在虚报利润的问题,因此新管理层成员的遴选工作不可能会一帆风顺,一切都要等到8月新管理层名单的公布才能揭晓。
两位前社长分别任公司会长、副会长并不算是特例。只是耐人寻味的是,与此同时,退居常任顾问的原副社长室町正志重新出任公司高管,2014年出任会长表示出了西田的强烈意图。在东芝,没有担任过社长的人担任会长是非常罕见的。很多人认为“这一举动分明是为了排除佐佐木”。
现任社长田中:接手烂摊子却毫无存在感
2013年田中久雄上任之际,会长西田当众夸奖他说,“田中非常谦虚,无论在如何艰苦的环境中都能一心一意地做好本职工作”。因为有着14年丰富的海外经历,东芝部分高层对田中在海外市场开拓和发展方面也寄予厚望。上任之初,田中曾接到指令,让他带领团队在一年之内挽回电视机工厂持续赤字的局面。
今年5月,东芝在没有召开记者发布会的情况下公布决算公告延期,不分配利润。明明是重大的信息披露,但却是这种莫名其妙的应对。信息披露的言辞足以看出公告体制的混乱。虽然现在东芝名义上室町是会长,田中为社长,但在目前混乱的东芝中,两个人的存在感非常薄弱。田中社长虽然出席了发布会,但受到强大外界压力不得不聘请由专业律师和会计师组成的第三方团队,对公司进行独立审计。而室町会长到底在本次的丑闻中发挥了什么作用也被媒体质疑。
知名度很高的2位前社长和看起来没有什么管理实权的现管理层,这份差距也许正是东芝目前混乱的原点。根据第三方委员会的公告内容,2000亿的不正确会计有可能发展为“造假问题”。拥有20万人的东芝员工,正面临着未曾所见的危机。
虽然跨度8年,涉及到三任企业掌门人,东芝丑闻也没有那么难理解。这可以看做:三个小伙伴互相谁也不服谁,相约用成绩说话,谁分数考得高谁就有话语权。于是他们动起了“歪心思”,想着通过作弊造假一系列手段提高成绩。然而“纸包不住火”,成绩造假终遭败露,三个小伙伴因自己的贪心身败名裂。然而三任社长不是三个小学生,他们背后是有着140年历史的日本制造业龙头。
至于未来,东芝在经历如此丑闻后如何继续前行又是一大挑战。美国投资者表示要对东芝提起诉讼,那又将是一场硬仗。
不论未来处理结果如何,东芝丑闻暴露了高层内斗可以拖垮一个“巨无霸”企业,这给所有的企业的经营者敲响了警钟。